48因人生情的抒情文

人是有感情的動物,藉著人與人之間的言語、舉止、表情、文字等接觸,便能增進彼此情感的交流,互相在對方內心留下深刻的印象。即使只是純粹的相處,彼此在言行上面沒有明顯的交往,日久也會生情。
這種情感無影無形,當彼此的交往密切,或相處在一起的時候,我們並不一定會察覺,或者刻意的去察覺;可是當情感深厚的兩人,在猝然分離,或久未謀面時刻,那種原本潛藏內斂的情愫,便會因著時空的阻隔,而醞釀、散放出濃郁的香味。這便是因人生情的抒情文產生的背景。
朱自清的「背影」,是因人生情的抒情文。開頭:「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餘了,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。」首先指出想起父親的原因,乃是由於兩年時間的阻隔。接著回想起兩年前分手的情景,拈出其中最具代表性的一景——背影;鋪張敘寫,並且暢洩其思父之情。
這當中用以寄寓情感的有言語、有舉止、有表情、也有文字;其中最深刻的自然是表現「身體語言」的舉止了。在旅館時,他父親本已說定不送他,甚且仔細的囑咐了茶房,頗躊躇了一會,終於還是決定送他去。這樣的表現,關愛之情溢於文外。到了車站,替他照看行李,替他揀定椅子,替他鋪好座位,囑他小心警醒,又囑託了茶房,也在在顯示了舐犢的深情。
「背影」出現的那一段,作者也是以父親為他過鐵道、攀柵欄去買橘子的舉止作材料,將他父親的愛表露無遺,並留下千古不朽的篇章。
情感是交流的,憶念也是互相的。朱自清的父親之所以引起朱自清的懷念,是由於他過去對朱自清的種種好處;朱自清之所以想起父親的種種好處,也是由於他們彼此間長久以來所建立的深厚感情。如果朱自清不愛他的父親,他不會想起以前父親對他種種愛的表示;如果朱自清不愛他的父親,他不會一再自責自己「聰明過分」、「太聰明了」,也不會一想起父親的背影,就忍不住流下眼淚。「背影」全篇大部分寫父親的愛,正表現著作者對父親的孝思,因為沒有孝思在心中,是「編織」不出那種「絲絲精純」的「愛意」的。
「因人生情的抒情文」就像這樣,應以舉止為主要的內容,透過作者與所抒對象的「肢體表演」,才能深刻而真切的表現出彼此情感的誠摯深厚,只要一舉手、一投足,便能勝過「旁白」無數。在「表演」的過程當中,再適切的點綴上語言、文字,能使「畫面」顯得生動、活潑。最怕的是憑空冥想,作者與所抒對象猶如兩道乎行線,永不「接觸」,只能列入「無病呻吟」一類!
細說作文之四十八,原刊「青年日報」國中學生版

by 甲多先生 @ 1987. 10.13 臺灣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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