宿舍後面的那一段牆砌好了，砌得又美觀又堅實。有一次，我很不小心從牆頭翻過上課，結果失敗了。
上課！老師翻着教育理論上的版，警告着說：「學校是社會的一部分，所以學校不應該用圍牆把自己圈在一個社會所不及的角落……」事實上，目前各級學校裏，那一所不是用圍牆和社會隔開，又有哪一所學府肯敞着大門叫別人窺探？沒有。
我們曾經考慮過學校用圍牆的動機目的和效果；也試圖給它合理的辯解。譬如說保持學校的完整啦，學校管理教育的需要啦，或者是防止宵小的光顧啦，以及其他其他。但是，無論我們如何在解說上加以註釋，仍然沒有辦法搞明白。因為在我們的學校，不止只有周圍的一道牆，周圍的裏邊還有無數無數無形的、有形的圍牆，束縛着我們的進步和諒解，一部份是屬於同學與老師及老師與同學的。
或者我們說，一個不用圍牆和鐵門圍着的宿舍，如何稱之為「女生宿舍」。是的，社會上的許多「女生宿舍」都曾有一道圍牆的，基於共通和相互為用的法則，我們學校的女生宿舍是必需，也應當有那一道圍牆的。但是，我們卻未嘗聽說過有大男孩子們住的宿舍的後面，也必須建一道漂亮挺拔的紅磚牆來點綴才行－－除了感化院。
我們經常聽以前畢業的校友們說，在他們還是這裏的學生時，學校訓導規定是絕對禁止男女同學，在任何活動中相互來往的，連月會的話劇演出都是一樣。兩週前幹部講習，傳回來說，全校老師一致贊成反對土風舞社不准有男女同學同時存在的消息。這使我們回想起有一次的本校冬令育樂活動開訓典禮，校長有感而發的特別提出「男女授受不親」的訓誡，指示我們男女同學談話時，必須至少相隔三尺以上。－－
我們曾經仔細的量過校內任何一道圍牆的寬度，約從十公分彼到二十公分，也就是說在半尺左右。而在本校的男女同學來說，校長指示在我們的之間，則至少必須有三尺以上無形的圍牆來阻隔才行－－
「這是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。」許多專家學者不時的提出這個嚴重的呼籲。是的，這是一個知識爆炸的時代，舊的知識還沒有吸收完，新的知識又接著產生了。但是，我們必須清楚，知識的產生，並不能只由男人或女人單方面來完成，而是要兩者共同努力才行，正如同人類文明的結晶是由男女兩性共同來創造一樣。
事實上，我們學校各時各地，都充斥著使我們無法「遠而近之」的圍牆。分組後，音樂組的說他們的課程總有不同；美勞組的說他們總是自動分開；語文組的則嘆沒有相互研究「中國文學發達史」的機會……總之，在我們周圍的環境，男女同學之間的差異都要大。男同學的一大部份能力，著實比女同學們強得多；但是女同學在某些方面的才幹，確實具有不可否認和磨滅的功勞。－－
每年的冬令或暑期育樂活動，從我們這裏出去的男同學，被戴了頂「土包子」的帽子回來；女同學被欺負得上升旗臺沒「心得」可報告，何故？－－學校師長們對我們過度的寵護，造成今日男女同學之間優良的傳統。但，這絕不是一件可喜的消息。我們認為，一個團體的榮譽，是由團體中的每個分子共同努力、密切合作得來的。以本校來說，大專組的國樂和民族舞蹈，說來也已蟬聯了三年的冠軍了。這三年來，那一次的冠軍不是由男女同學努力爭取的。如舞蹈比賽的現場伴奏，男同學隨女同學一起去參加比賽，在車上我們可能要求他們相隔三尺嗎？
今年三月，全省音樂比賽在本地學行，各師專多在本校搭宿，最令人難忘的是飯廳的和諧。固然，那是由於他們對我們「傳統」的藐視，但那正是說明他們同學間合作意識的交流，和觀念的融和？
我們必須承認，我們的雅量都不夠，同類之間的社團都不能共存，異類的社團如何能並在。我們贊成校內各社團一律平等，希望各社團成果的交換；也贊成男女同學知識學習的交換。我們不願意社團之間，或男女同學之間，都築起不可理諭的大牆。我們不鼓勵混亂的秩序，卻絕對需要生動活潑的環境。這裏不是成功嶺，我們大可不必把管理套在嘴上，硬要把一張完整的水彩寫生畫兩道木炭；這裏是學校，我們大可把教育和學術研究放在前面。
對於已稍有個性的大孩子們，過度的「絕對」，豈不很容易產生「物極必反」的效果？牆是需要拆的，像我們宿舍後面那牆的旁邊的工藝教室前面的舊牆一樣。如果牆沒拆掉，我們如何去上課？
刊「木瓜園」第11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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